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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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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待鑰匙落水,小螢也傻眼了,轉頭問鳳淵:“一副鐐銬怎麽能夠?要不要再多來一副?”

“只有一副,你若喜歡,下次我多備些……”鳳淵說這話時,眉眼不動,絲毫未察覺自己不說人話。

他太了解這女郎,只怕方才慕寒江在威脅的時候,她已經想出七八個逃之夭夭的法子了,而那些法子裏,都不會有他。她亦不信他。

鳳淵刻意忽略已經炸裂開來的怒火,這鐐銬就是他給女郎的答案。

小螢最恨他總是毫無預兆起癲,破壞自己的計劃。她一時氣急沒有忍住,便開始大罵鳳家族譜。

鳳淵還好些,算是被罵習慣了。

可是一旁的慕寒江卻聽直了眼。

那聰敏懶散的少年太子也好,還有在鳳淵身邊嬌柔羞澀的侍妾也罷,在慕卿的印象裏,都是斯文有禮的。

而眼前這個操著江浙俚語,滿嘴雞鴨鵝兔,面頰緋紅,雙眸透著兇光的怒火少女讓慕寒江覺得陌生極了!

只是原該粗鄙不堪的言行,放在少女的身上,卻是有種明艷勝火,旺盛的生命力……

雖然讓人有些移不開眼,卻怎麽也無法跟他記憶裏的人重疊在一處。

而最讓慕寒江震驚的是,脾氣並不算好,發起瘋來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的大皇子,只是安靜抱著臂靠墻,紋絲不動地任著女郎罵。

只是偶爾被罵急了,清冷的郎君才低頭垂眸瞥著小螢,不知心裏在盤算著什麽。

鳳淵個子太高,又不還嘴助興,小螢仰著脖子罵得也是累了。

她懶得再理瘋子,轉身拖著鐐銬沖著一旁聽傻眼的慕寒江道:“哎,還不帶我走!你是準備賴在王府用飯?”

這沖沖的語氣,不知道的,還以為是她要押送著慕公子坐大牢呢。

慕寒江被他倆胡攪蠻纏的鬧,也是差點忘了此行目的。他深吸了一口氣,沖著大殿下施禮,要帶小螢離開。

鳳淵冷冷提醒:“只是將人放在你那幾日,還請慕公子禮數周全些。”

慕寒江覺得這話刺耳極了,仿佛這女郎是大皇子的私產一樣,所以他也冷冷回道:“大皇子的禮數周全是指什麽?用不用架設香案,將螢兒女郎供奉起來?”

什麽禮數周全,就像他做到了似的!對著女郎卿卿我我算哪門禮數?

慕寒江每次想到這點,心裏都微微發脹地難受,卻懶得分析自己究竟為何如此。

他現在只想將亂序撥正,將這亂入局中的女郎剔除出去。

鳳淵倒是不拖泥帶水,慕寒江領著小螢出來這一路,都無人阻攔。

慕卿還算給昔日太子一個面子,並未用囚車押送,而是一輛馬車遮蓋嚴實。

待入了馬車,慕寒江坐在氣鼓鼓的女郎對面。

看得出女郎是真的生氣了,彎翹的眼睫毛都掛著寒霜,一雙總是笑嘻嘻的眼兒似乎浸在濕漉漉的水花裏。

慕寒江看著她,冷聲道:“你倒是膽大,連皇子都敢罵。”

小螢心說:我敢的還很多,就不知公子有沒有膽子聽。

她沒有說話,試著動了動腳,鐐銬這麽分量十足,若無人接應,還真不可能逃走?

義父他們並不在王府居住,也不會知她的變故。

就是不知道那瘋子是作何打算,她臨走的時候,被他捏住了胳膊,低聲叮囑,讓她老實,千萬不可妄動。

慕寒江聽到嘩啦響的腳鐐聲,又低頭看了看她腳上的鐐銬,想了想,終於伸手從一旁的抽屜裏取了撬鎖的細絲工具。

這撬鎖,跟臨摹嫌犯畫像一樣,都是暗衛的基本功,慕寒江從年少時便苦練過。

只是這鐐銬似乎是特殊精制的,鎖也跟普通鎖具不同,勾了幾下,那鎖舌紋絲不動。

鳳淵的心真狠,就算為了撇清關系,表明立場,也不必給她上了這等重物啊!

他是真打算讓這女郎入暗衛的地牢嗎?

小螢無謂道:“算了,這玩意好像是葉王妃留下的物件,不是一般人能解開的。”

慕寒江鎖開得正惱,擡頭時突然發現自己又蹲在了這女郎的腳下。

她雖然已經淪為階下之囚,甚至被拷上枷鎖,可神態依然是熟悉的漫不經心,似乎不知何為畏懼。

此時少女托腮垂眸從高處看他樣子,竟與午夜夢中倨傲少年的神情一模一樣,眸光閃動,姿態撩人,帶著莫名的蠱惑……

慕寒江猛然驚醒,不適起身,冷聲道:“等到了地方,我會叫人來給你解鎖。”

小螢轉頭看了看馬車外,出聲問:“公子打算送我去廷尉府?”

慕寒江不想跟她說話,徑自沈默。

這個閆小螢是在他慕家露過臉的,若是出現在廷尉府,必定人多口雜,而龍鱗暗衛都是母親的人,更不適宜,讓小螢囚禁在那。

思來想去,能安置人的地方便只有一處了。

小螢已經消了氣,起了談心,她看了看窗外,見過了廷尉府,便道:“我看這馬車是準備出城啊!路看著還遠啊,公子與我說說話,也好消磨時間。”

慕寒江不說話,小螢自己也不見冷場,只是笑嘻嘻問:“公子要將我關押的地方與那付安生可在一處?”

慕寒江微微皺眉,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人的名字。上次是聽鳳淵和母親說起。

他事後略查了一下,付安生乃江浙昔日武將,與孟準互為同僚,可他並不在龍鱗暗衛的監牢,母親似乎將他安置在了別處……

想到這,慕寒江終於開了尊口:“這人跟大殿下有何幹系?”

小螢眨眼道:“公子不知道?我聽大殿下說,他與孟準一家滅門慘案有關,公子若不明白,可細細問你母親。”

慕寒江蹙眉,他並不認為母親會犯下屠戮大奉武官滿門的案子,卻被小螢話裏的暗示微微激怒,同時又有著不解:“大殿下與那孟準又是何關系?為何如此信任一個叛軍之言?”

小螢大言不慚:“孟準有大殿下想了許久的寶貝,大殿下應該是想著幫幫他,就能不花銀子換得這珍寶。”

慕寒江挑了挑眉,想不出是什麽寶貝勾得鳳淵如此趨之若鶩,便又問:“那孟準與你又有和關系,你為何要問?”

小螢很是無辜道:“我們江浙百姓誰人不誇讚孟將軍的俠義肝腸?我在大殿下身邊才知,原來孟將軍還有這等曲折經歷,既然付安生能幫孟將軍找到屠戮他全家的真兇,若能幫襯孟將軍也是無量功德一件啊!”

孟準在江浙的民間的確很得民心,不然也不能蟄伏那麽多年。

但慕寒江如今不信她的話,只是冷笑:“你……當初也在宜城的監獄,怎麽這麽巧?不知孟準越獄,你參與了幾何?還有在少府時,你可是對孟準的卷宗很用心啊!”

小螢嘆了一口氣:“不過是湊巧,我要是有那本事,也不會被湯明泉的人抓了。只是看到了孟將軍的卷宗,同情他的遭遇,身為同鄉便多看看罷了。”

慕寒江並不太信小螢的話,不過她當時的確沒有對孟準的卷宗有什麽動作,只是針對湯氏貪腐,借著他之手略動刀斧罷了。

這女郎雖然假冒了太子,卻並未做奸惡之事,若小螢所言遭遇屬實,就像鳳淵所言,是皇室欠了她們一家。

所以他明日便入宮,想法子去探聽皇後的口風,若是一切確鑿,他自當遵守與鳳淵的承諾,放了這女郎,將她遠遠地送走。

此時車廂裏滿是女郎馥郁氣息,迫得慕寒江有些不得呼吸,他甚至希望今日就將這女郎送走,免了她繼續在京城蠱惑人心。

待馬車

到了地方,小螢發現這裏竟然是慕家在郊外的別院。

她以前假冒太子的時候,為了出城還曾央求慕寒江帶自己來過這裏,可惜一直沒能如願。

之後去郊外打獵也只是路過,遠遠看過幾眼。

如今一副鐐銬在身,卻能有幸入慕家別院,還真是有些人生起伏不定啊!

不過看來慕寒江對鳳淵說的話還算言而有信,他雖然知道了自己是假太子的隱情,卻並沒有將她當囚犯投入監牢。

只要慕寒江別再查出什麽諸如她是小閻王一類要命的案底子。大約真會像慕寒江向鳳淵承諾的那樣,會適時放她離開。

想到這,小螢略放了放心,謝過慕公子如此寬待她。

慕寒江卻皺眉解釋:“我並非特意寬宥你,只是看在你是女子,不方便與那些重罪案犯關押在一處。”

小螢笑嘻嘻道:“是是是,慕公子最秉公無私了。”

拖著鐐銬下馬車時,她還有閑情逸致點評院落風景。

“早聽聞慕家別院清雅,當真如此,這些山石構造,竟然比禦花園的還有些風情。”

慕寒江看著她好似蒞臨別院游玩的架勢,也是氣得一笑:“女郎當真是好心態,難怪在宮裏數月不露破綻。”

小螢拖著鐐銬坐在庭院一塊假石上,笑著回擊:“跟慕公子沒法比,龍鱗暗衛都漏成了篩子,還有閑心跟我這等無足輕重的小女子消磨光陰。”

慕寒江一時無法反駁。

鳳淵今日所言其實句句屬實,龍鱗暗衛在父親手中的時候還好,可落到母親手中,經營了這麽十餘年後,早就不是當年的光景。

偏偏母親剛愎自用,又不肯放權給他,長此以往下去,龍鱗暗衛名不副實。

所以他四年前去魏國的的時候,重新布局將養人才,就是準備將母親的親信一點點替換出去。

而這次王府母親的衣袍被人下毒,差點被利用,更是讓慕寒江驚醒,同時警惕這幕後黑手究竟是何人。

小螢自然知道他在鬧心著什麽,畢竟鳳淵那邊是不會壓著他中毒的事情的。

所以她閑適道:“慕公子,別怪我多言,兒子盡孝與公務盡忠,乃是兩回事。可你慕家將這兩件攪到一起,就大是不妙了。若是我,不妨以大皇子中毒的事情為契機,讓安慶公主歇一歇。”

慕寒江走到小螢的跟前,冷冷道:“攪和了宮裏,又想來攪我慕家?”

小螢無辜眨眼,渾然似鄰家嬌媚無害的小妹妹:“我哪有公子說得這麽壞,只是不想下次你挨打時,沒人砸花瓶給你解圍!”

她說的是上次公主在驛館旁林中訓子的事情。

慕寒江想到自己被母親抽打的窘態被閆小螢盡收眼底,便有面皮發緊。

就在這時,別院外突然傳來了車馬喧囂的聲響。

不一會,高崎前來稟報:“公子,定國公看病歸來,時間略晚,不及進城,大概要在別院歇宿。”

慕寒江方才領小螢進來,走的是別院後門,直接入了內院,是以前面的門房也不知慕公子來了別院。

所以高崎特意來告知公子一聲,看看公子要不要去見父親。

慕甚長年生病,安慶公主為慕甚尋的名醫,特意在臨縣尋了一處適合慕甚將養的溫泉,調配藥浴,所以慕甚在天寒時節,數月不在京城也是常態。

不過現在天變得愈加寒冷,而慕甚卻早早歸來,又來了別院,也是出乎慕寒江預料。

就在高崎剛剛說完,內院外的路上就傳來了人語聲。

慕寒江知道是父親來了,不由得看向小螢。

小螢知道,假太子的事情不能張揚,慕寒江大約也不願病重的父親勞心,便問他:“哪個房裏不常住人,我去避一避。”

慕寒江指了指右手邊的一處偏房,小螢便拖著腳鐐去了那邊房中。

等合上門時,小螢搬了椅子,靠坐在窗側,正好順著窗縫看見屋外園子的清醒。

不多時,一個身穿月白長跑,長相清瘦的中年俊朗男子,出現在了月門處。

小螢知道,這位應該就是那個常年生病的定國公慕甚了。

因為知道慕家的家事,小螢原以為這位綠帽國公應該是個為人懦弱,不甚清明的長相。

誰想到,卻是個不輸淳德帝的中年美髯公,修剪整齊的胡須,搭配飄逸長衫,再加上舒朗的眉眼,甚是有種世外文墨大家的氣質。

慕寒江雖然長得不像慕甚,可他穿衣打扮,甚至氣質上都隨了他這個名義上的父親。

小螢不禁暗自感慨,安慶公主吃得都這麽好了,為何還要偷吃淳德帝?

看到慕寒江,慕甚倒是一笑,溫和道:“寒江也在,門房倒是沒跟我說。”

慕寒江趕緊給父親施禮,只說自己是突然想來京郊散心,看著天黑,就沒回城,因為是從後門入園,也沒跟門房打招呼。

慕甚拍了拍他的肩膀,上下打量道:“又瘦了些,公務之餘,也要註意身體,莫要像我,累垮了為之晚矣。”

說著他輕輕咳嗽了兩聲,便舉步前往與小螢相鄰的房間。

慕寒江有心阻攔,可是那房間是父親存放收藏金石的所在,若開口阻攔略顯刻意,便閉嘴跟著父親入了房間。

小螢只聽到慕甚邊走便問慕寒江家裏的情形,還有昨日安慶公主的生辰宴是否順利。

那不急不緩的語調透著慈父仁愛,與安慶公主張嘴規矩,閉嘴禮法完全不同。

現在她總算知道慕嫣嫣那等無法無天的性子是如何來的了,大約是慕甚這樣的慈父,嬌寵出來的。

若是沒有安慶公主當年偷人的事情,慕家也原該是父慈子孝的一家人。

想到這,閆小螢不禁替慕寒江再次感慨了一下。

等那父子二人入了隔壁,小螢都不用挪位置,拿起個茶杯扣在墻壁上繼續聽。

只聽慕寒江詢問父親,既然已經到了京城,為何不會慕府,而到別院停留。

慕甚嘆氣道:“本已經到了城門口,可今日城門落鎖甚早,沒有進去。”

慕寒江聽了一楞,他並沒有聽說今日要早關城門,現在時辰未到,難道是發生了什麽突發狀況。

慕甚道:“我只聽守城的將軍說,皇城裏似乎捉拿要犯,所以全城搜捕,緊急關閉了城門。怎麽,你沒有得到消息?”

慕寒江頓了一下道:“我並不知情,因為鳳尾坡的官司,陛下勒令我賦閑在家,只能讓母親做些散碎事務,大約母親那邊得了消息吧。”

慕甚似乎也才想起這點,依舊溫言道:“如此也不錯,你之前去了魏國四年,日日操勞不得休息,正好借著這機會修整身心,未嘗不是件好事。只是為父有一家事想不明白,慕家的家訓,就是不涉皇嗣黨爭,可你這次為何如此偏幫太子,陷入黨爭?”

若是幾日前,慕寒江還能與父親辯駁,太子乃藏拙守成的明主,是大奉未來的希望。

可是現在,事實證明他居然蠢得差點擁立了個大奉首位女太子,面對父親溫言問詢,變得無話可說,只能認錯道:“父親,是兒子的錯,不該違背您的教誨。”

慕甚笑了笑:“你既然知道錯了,不妨做個教訓。記

住,龍鱗暗衛只認皇座上的那個,這才是慕家安身立命之本啊……”

接下來,父子倆又聊了聊昨日公主生辰宴的事情,慕甚問都來了哪些客人呢,招待得如何一類閑談之語。

就在這時,高崎過來稟報,說是成城中的暗衛傳出了消息,告知皇宮那邊情況。

原來今日是陛下生母忌辰,所以陛下依照往年慣例,帶著妃嬪,還有幾名親信大臣前往皇廟龍泉寺燒香為母親祈福。

可就在皇寺,陛下遭遇了喬裝成僧侶的刺客高手偷襲。

若非葉重將軍也在場,及時出手,替陛下擋住了致命一劍,今日皇城就不是早早落鎖那麽簡單,而是要大敲喪鐘,辦起國喪了!

幸好那日皇廟的布防,乃是安慶公主交給了慕寒江過目排布,派出的龍鱗暗衛得力,當場撲殺了數十個刺客,可還是僥幸逃脫了幾個。

聽到這,閆小螢則收回了杯子,心裏掀起驚濤駭浪。

這幾天的事情,看似毫無關聯,可若串聯起來,卻好似都互有聯系。

先說昨日的公主府生辰宴,若是沒有意外,本該發生的皇子屠戮皇姑姑的血腥案件,因為她及時發現了瘋藥氣味,而宣告失敗。

可是細細想來,若這起血腥命案真的發生了呢?會導致什麽樣連環結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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